游 / JabberwockyY!!

【弱蟲】我想看你展翅飛翔

2015年御堂筋中心小說《我想看你展翅飛翔》全文lofter再錄。
無CP,友情 / 親情向。


《我想看你展翅飛翔》


【媽媽】

在異常平靜的心景下她突然明白自己就要死去了。

四周還在吵吵嚷嚷。她生理上承受的痛楚也不輕,久病下來造成的虛弱讓她眼前也是模模糊糊,也幾乎說不出話來。但與此相對的,她的心裡卻沒有為此而感到非常驚訝。也許每個人死前也會有這種預感吧。

啊啊,可是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就此死去。她並不貪生,可是如果可以看到兒子再長大一日、或者僅僅是再活久一點到可以看到他哪怕只有一場的比賽的話,那該有多好呢。她可愛的、總是很努力前進的兒子呀。為了這孩子她想再向神明乞求一點時間一點活力,但那希望似乎已成泡影──她甚至不敢向兒子保證她星期天還會繼續清醒。她不可以輕易許下有可能會打破的約定。

於是她輕輕把孩子擁入懷中。她可以感覺到孩子微小的顫動,他溫暖的呼吸隔著院服融在她胸前,然後她發現她的兒子長高了,雖然好像還不很久之前他還只是個小得幾乎要淹沒在她臂彎裡的嬰兒。

真捨不得就這樣離開。光是忍住眼淚就花了她很多很多氣力。但這孩子還不可以停下──他應該一直一直前進下去,就算媽媽沒有辦法陪在他身邊也一樣。他會繼續成長、展開翅膀飛離她軟弱的懷抱──她已經沒有機會看見了,連在他變得足夠堅強之前再看顧他一會兒也沒有辦法了。

所以她向神祈求──無論是誰也好,希望有人可以代替她看著這孩子。終有一天他會比誰也會跑得更快更前,那時他會需要有人在他身邊,發現到他奇怪脾氣下的真貌也好、無條件地接納他也好,請讓他意識到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

御堂筋翔──Akira、Akira,她忍不住在心裡說了又說──這真是個好名字。飛吧。


那時他有一個不好的預感。突如其來的,好像繃緊的繩突然就斷掉了那樣。

而在更之前,他則是拼死一般一直踩一直踩從他把第二名甩得老遠後就一直踩一直踩,踩到頭腦發白耳邊只聽到他的喘息和心跳聲──他想到的只有終點和媽媽。又或者對他來說這根本已經是同義詞了。去見她、快點、到終點去見她。他其實還有點心虛,畢竟媽媽今天的休假回家還取消了,但他還抱有一點奇蹟會出現的希望;而現在他已經顧不上奇不奇蹟希不希望,只有雙腳快得異常一般向終點踩去。

然後他衝過了終點線──        ──可是媽媽並不在那兒。

他立刻就明白到這不是終點。不過就是道畫在地上的粉筆線罷了,而作為第一個衝過這條線的代價,他竟然還非不停在這半途不可,接過那愚蠢的金牌跟身邊那些無聊的傢伙拍沒用的照片──他煩躁得要死,卻沒有辦法當場發作,只好咬著他自豪的牙齒努力忍耐下來。

等他終於得以從中途的鬧劇中脫身,他便又騎上車子,繼續往終點、媽媽、醫院前進。這是最後的路段了,他踩著單車走過無數次,記得最後要把單車泊在哪兒、進大堂之後的路要怎樣走才能最快到媽媽的房間去,他平日運動不好,有時走在平路上還會把自己跘倒,不過這次他的動作意外地沒有碰倒什麼。

然而只有心中的不安感揮之不去。他一直衝到病房,不知道為什麼病房裡好多人圍著媽媽的病床。護士和醫生、照顧他的阿姨、小雪和她的哥哥,他們在終點上轉過頭來看著他。

「翔君,你來了嗎?」阿姨的聲音放得好輕。「你努力趕過來了,不過……」

御堂筋翔從那天起就因為失去了終點而再也停不下來。



【石垣光太郎】

石垣光太郎不留半點遺憾地退出了單車競技部。

事情也許不都全部美滿,比如說最後一年的IH,即使有御堂筋加入他們還是沒有得到冠軍;但對石垣來說,這就是他們都拼盡全力騎行的結果,那就沒有什麼好抱怨或有羞愧了。

而且關鍵的御堂筋本人也還沒有說什麼。中途掉隊的石垣後來聽說御堂筋也沒有踩到最後的終點,等隊上其他人到達終點時,他們早就和勝利無緣了。有了第二日晚上的經驗,他們回程時也在害怕御堂筋會不會突然就又退部了?但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說話,安靜得讓人感到不安,瞪得老大的眼裡跟平常一樣不太看得出他在想什麼──可是卻明顯地和之前再也不一樣,他沒有再因為落敗而提出退部這件事就是一個好證明。

雖然沒有聽說過什麼,不過石垣確信有某些事情終於觸動了御堂筋。他當然好奇是什麼讓御堂筋回到了「平常的狀態」──但慢慢他又開始在意「平常的狀態下」是不是有什麼等待著爆發的機會。不如說如果就此一直「平常」下去的話,御堂筋反而會失去重要的東西。

三天比賽後隊員們休息了幾天,他們又開始了日常練習,石垣則是一邊想著「這樣下去也許會變成對御堂筋不利的事態呀……」,一邊準備部長交接的工作。他還是會不死心地去找御堂筋搭話,稱呼慢慢從「御堂筋君」變成「御堂筋」,對方肯定也發現了這種變化,他瞪著石垣看了好幾秒,到最後卻沒有再說什麼。接下來所有「今天狀態很不錯呀,你心情很好嗎?」「接下來你要去哪兒練習?」之類以前根本不會得到正面回應的問題,也都被御堂筋默默接受了似的,漸漸得到了簡單但確實的回答:

「哈?跟平常差不多吧,石垣君不如先顧好自己的情況?這麼拼命跟在我後面踩單車,你真的有時間讀書嗎?」「週末我要到大阪去玩──你們也跟上來,雖然是一群雜魚,不過也得練習呀。」

於是他們就都到大阪去了。石垣那時雖然已經不再參加部裡的活動(所以他只叫「御堂筋」這件事也就做得愈理直氣壯),但也一起過了去。練習場上的比賽對御堂筋來說的確跟玩樂差不多,石垣以前好幾次看著他憑自身的實力一圈又一圈輾壓過同場比賽的人,心裡卻隱隱約約有什麼在鼓動著,小聲說「還差一點什麼」「這樣下去的話御堂筋也不過是玩個盡興罷了」──

結果那天是鳴子章吉的出現了結了石垣心中隱隱的不安。自從IH以來就好像進入了某種「安定狀態」的御堂筋,因為有了旗鼓相當的對手,在這場出盡全力的比賽最後終於破繭而出──他知道新生的御堂筋在這之後一定會在公路上捲起以前無法與此相比的可怕災難,卻為此而感到非常興奮。御堂筋他自己也相當明白這點吧?

所以御堂筋你看,你身上的確有「未來」存在啊。你還會繼續蛻變下去,或者按你自己的話來說的話就是「一點一點削去不必要的東西」──然後你就一定能夠達到頂點。

石垣如此確信。

 

御堂筋覺得石垣根本是個笨蛋。笨到無藥可救,在一群雜魚之中也是相當出格的存在。IH第二天晚上他說要退部是認真的,而對方游說到最後還是阻止不了御堂筋,就相當乾脆地「噗」的一聲就下跪了。

為什麼。為什麼?御堂筋完全搞不懂。這個單車隊伍弱得要死,石垣君弱得要死,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所以他才退部呀!要是劇本根本不按自己的心意走、沒有辦法得到完全勝利的話,那成不了勝者的自己還留著有什麼用?

所以他完全不明白石垣到底為什麼下跪。對著已經失敗了的御堂筋下跪、說「對隊伍來說你是必要的,請為了隊伍出賽」──想要勝利就自己伸手去拿呀,你不是原王牌嗎?不如說把勝利託付給別人的話,那你自己作為單車手的尊嚴到底到哪兒去了?對了,我都要忘記要是沒有我在的話,京都伏見高等學校單車競技部根本不堪一擊呀!

石垣還在跪著。御堂筋本來因為輸了比賽而相當低落,在那一刻卻突然覺得一陣戰慄。這傢伙──石垣君、原王牌、他們的隊長──的確很想得到冠軍,想得就算要對後輩下跪他也做得出來,幾乎沒有半點猶疑。在這點上石垣的執著和自己幾乎不相上下,只是御堂筋沒有辦法想像自己能夠拜託別人得到勝利,也沒法理解石垣為什麼會對「御堂筋的勝利」產生高興的共鳴。

於是那時他還是不發一言,轉身就走──至少他本來是打算就那樣一路騎車回京都的,最後卻沒有成事。他還是對團隊合作嗤之以鼻,但總北那傢伙的話卻讓他莫名其妙的改變了主意。石垣要是當時也在場的話,大概會哭著感謝那個看起來很弱雞的爬坡選手吧:謝謝你、謝謝你呀,他好像現在就能聽見石垣說那句話的聲音。

有那麼值得開心嗎。問題兒童又回到隊上囉,那些「團隊合作」、大家只要盡力完成比賽就好的無聊事情就再也沒有戲唱囉──可是第三天當他出現在會場時,石垣卻笑得這麼開心,開心得幾乎要哭出來。御堂筋完全搞不懂。這一定是因為石垣就是個笨蛋──思考僅限於最簡單的計謀,除此之外就是團隊的勝利和騎車的快樂,

騎車快樂嗎,石垣君。總北的小野田坂道說他騎車時很高興,那你也認同這個IH總冠軍選手的話有什麼意見呢。

「──你在想什麼嗎?御堂筋……唔。」

為什麼把「君」吞回去了,我不是說過不要直呼我的名字了嗎──御堂筋盯著一臉緊張的石垣看了良久,最後還是覺得算了。對著會為了說服自己留下來比賽而向自己下跪、一次又一次跑過來跟自己搭話的固執雜魚說一條他明顯已經決定不再遵守的規矩,到最後大概不會有半點用處吧。

「我在想呀──為什麼像你這種弱得要死,還得拜託別人去贏來第一名的人,還能這麼認真地騎車呢?」稍微扭曲了自己的想法,御堂筋的話裡像他一貫作風般帶著扎人的刺。但石垣只是笑了出聲,他甚至沒有半點被冒犯了時會有的表現。

「在IH後你沒有退部。」這個煩人的蠢才指出:「對你來說出現了比『勝利』還重要的事。當然你和我也還是一樣想要得到冠軍,但冠軍之外的『那樣東西』把我們都留在這個車隊中了。」

「哈──又是團結的故事嗎?真悶人呀石垣君。」


「對御堂筋來說大概不是吧?」石垣接了下去。「但我覺得那也沒關係,御堂筋。在你在這兒讀書的三年裡,這個自行車隊也會一直是你的所有物,為你所利用。但如果那是讓你覺得快樂的騎行方式的話,那就沒關係。」

「……說得好像我是個虐待狂那樣的人呢。」

在那之後御堂筋就不再說話。他還是難以理解石垣的思考方式,但既然他都說了﹁這個自行車隊也會一直是你的所有物﹂這種識相的話,那就沒有必要再多加留難了,不是嗎。


【小野田坂道】

小野田坂道後來時不時會想起御堂筋。

多時候他是先想到動漫的事,又想到身邊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可以聊動漫的同好,不免要感傷一下自己的交際能力不愧是宅宅級,再來就是御堂筋──但他在那麼遠的地方,而且上一次跟他搭話聊動漫時實在不能算是非常成功。於是小野田一邊嘆氣一邊想「感覺有點失禮可是真的很想跟御堂筋君多聊一點天啊」──不是動漫也沒關係,單車的話題他也跟得上,或者又用「天氣很好」來作開頭──大概會被對方用「噁心」「煩死人了」之類的話,加上伸出舌頭的可怕表情,把他的話通通堵回去吧。光是想像就讓小野田忍不住打了個顫。

可是就算這樣,他還是想多了解一點御堂筋。

其實他最想問的還是「御堂筋君最近過得如何?」大概也跟他們一樣,每天在為比賽努力練習吧。小野田沒有去過京都,不過他想那兒的風景應該非常漂亮,在那兒踩單車大概會很快樂。真想跟御堂筋君一起踩單車啊,可是這種好像跟對手很要好似的想法他沒有可以傾訴的對像:大部分人也不喜歡御堂筋,而他們的關係又不像卷島前輩和東堂前輩那麼要好。

可是為什麼?在賽道上的御堂筋實在非常嚇人,小野田也知道他用過分的謊話欺騙過今泉,好讓自己能在比賽裡得到優勢……大概在小野田不知道的地方,他也做過讓人不齒、「雖然不犯規但也沒有半點體育精神」的那些事情。小野田不喜歡這些事,可是他沒有辦法不喜歡御堂筋。御堂筋對勝利異常執著,可是對單車運動的熱愛也是同等的份量,小野田雖然沒跟對方說上多少話,但就是這樣認定了。

他沒有辦法不喜歡每個跟他一樣喜歡單車競技,並會為此拼上全力的人。

所以這次也一樣:他想到動漫想到沒有這方面的朋友想到御堂筋,他希望那人一切都不錯,雖然千葉與京都相距太遠,他們無法常常見面,但下一年的IH總值得期待。真想快點見到御堂筋君。這次能夠再在公路上一決勝負的話,那就太好了……

今天天氣真好──算是應了小野田心裡偷偷練習好久的對話術開頭──他希望京都的天氣同樣明媚,也希望今天御堂筋的心情也跟他一樣好。

御堂筋發現自己現在沒有辦法好好看動畫了。本來他也不算常常看動畫,只是有時就習慣扭開電視看個半小時左右再去做別的事,可是現在他沒辦法這樣做了。

他決定把這都怪到總北那個四眼身上。小──野田坂道,名字和眼鏡還有他隊上的弱泉一樣噁心到不行。明明已經說了不想跟他講話,他偏要繼續說下去,噁心;明明白天時已經踩了好長一段距離的比賽,晚上卻又在單車上一邊笑著一邊追過自己好幾次,更加噁心;而現在還讓自己只要看到王立軍動畫就想起他那蠢笑臉還有那些蠢話,噁心到死了呀呀!

可是不只是那個笑臉那些話,也不只是動畫還是別的亂七八糟的事。那個小野田的騎行簡直讓人難以置信:明明只是個初學者,單車以外的運動一點也不在行,個性又難搞(前兩件事登了在IH特刊報導之中,本著知己知彼的心態御堂筋姑且把它讀了個遍;後一件事是他自行判斷的),但他就那樣硬是在公路上追過了所有人得到了第一,而御堂筋甚至沒氣力跟到最後沖刺的一刻。那時他只是躺在回收車的床上聽著電台回報,在坂道和真波騎到終點之前他就睡著了──可是他倒是沒有想過坂道會落敗的可能性。

明明只是個初學者,單車以外的運動一點也不在行,個性又難搞。

但就是這樣的小野田,莫名其妙的讓御堂筋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電視上的是「真紅的二號機」的駕駛員在全力戰鬥,咬牙切齒也忍不住喉嚨裡的怒吼。御堂筋記得自己就是用這個接了小野田那個量產機的話題,最後引來對方讓人不耐煩的興奮追問:御堂筋君果然也有看啊!這部的機械人設定很帥氣對吧!……

他揮了揮手好像要把坂道的聲音從腦裡趕走那樣。記得王立軍在關東地區的播放時間比京都要早幾天,估計那眼鏡騎完一天的單車之後就在家裡手舞足蹈的享受了這話動畫了吧──這一話的確挺燃的,雖然御堂筋沒有被觸動多少。

ED也播完之後他關上了電視,瞥了書櫃上成排的單車雜誌一眼(在那兒有其中一本記錄了小野田的相關報導),所有火大、厭煩的感覺最後居然全都平靜下來了。不可思議的傢伙,他的性格和騎行也是。

他不知道自己自己心中的感覺能否稱之為期待。類似的心情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好像在以前他就將之捨棄在某個現在應該非常昏暗冰冷的地方。可是現在這種感覺、還有很多別的東西,全都隨著小野田的騎行被重新帶到御堂筋身邊來。

這也是很可怕的一種技能啊,那傢伙自己有意識到嗎。

【岸神小鞠】

岸神小鞠很喜歡御堂筋翔。對方是實力強勁的前輩,身上的肌肉也非常吸引人,對於喜歡上等肌肉的小鞠來說實在最美好不過──他簡直快要把給御堂筋按摩當成是喜好!又或者是把給御堂筋按摩當成是自己努力一天──上課學習、練習自行車、給狀態惡劣到極的肌肉徒勞的揉搓──的獎賞,那樣也很不錯。

對小鞠來說,御堂筋本人好不好相處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又或者該說他們沒有什麼「好不好相處」的問題。他的實力(按摩和自行車也是)足夠讓御堂筋認同他是高雜魚們一個等級的正常隊員,還帶上他一起去偵查新生代總北合宿,在那兒又讓他摸到了上好的肌肉──跟在御堂筋身邊的話,今後也能繼續見識到更多好肌肉吧,真讓人興奮啊。

可是現在的狀況,在小鞠的角度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部裡的練習隨著時間變得愈來愈多愈來愈重,本來已經夠差的肌肉變得更差,本來就是以按摩師身份留在隊上的他為止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給隊員們拉筋,然後他自己才可以去練習;至於肌肉狀態一直都不錯的御堂筋,這時則是在床上直接睡了過去──雖然他好像還張著眼不錯。

本來按摩到一半睡著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對小鞠來說這也可算是對他的手藝的一種認同;可是睡了過去的御堂筋卻不時有點小動作,人也愈繃愈緊,本來已經揉開了的肌肉又得重來一遍。他大概是在做惡夢吧──自己本來應該讓人放鬆下來的按摩最後卻讓對方進入惡夢之中,要是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就不行了。

不過御堂筋前輩到底夢見什麼了呢──小鞠忍不住就要想──要不要叫醒他?反正按摩也快要完結了,要是對方真的做了惡夢的話,那還是叫醒他比較好吧?

於是他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御堂筋前輩,請起來吧。」

接下來那個情景該怎樣說才好呢。那種感覺好像「有什麼回來了」似的,御堂筋本來無神的雙眼突然有什麼亮了亮的感覺,然後小鞠就知道他醒過來了。他看著御堂筋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又發了一陣呆,然後他問道:「請問是我的按摩不夠舒服嗎?好像害御堂筋前輩做了不好的夢啊。」

御堂筋看著小鞠看著御堂筋。然後他歪過了頭,沉默了幾秒才開口:

「不,你的動作跟平常一樣。惡夢嗎……那你覺得我夢見什麼了?」

「問我嗎?這個嘛……」小鞠想了想,才繼續說道:「對於前輩來說,果然最可怕的還是不能踩單車?」

「……繼續呀。」御堂筋命令道。

「可是我覺得前輩是就算雙腳動不了、也許連雙手也廢掉,但還是會用牙齒咬著車子一路掙紮到終點,絕對不會放棄的人。」他回答。「過程一定很可怕。不過如果是前輩你的話,一定能做到這種誰也做不到的事喔。」

然後小鞠就此閉上嘴巴,靜靜等著御堂筋的評語。在剛剛幾句話間御堂筋已經完全醒了過來,他撐著臉頰思考一會,最後朝小鞠咧開了笑容。

「到底是怎樣呢?小鞠。」

「前輩不告訴我答案的話,我是不會知道的啊。」

小鞠也跟著笑了。他最喜歡的是御堂筋前輩身上的肌肉不錯,但像這種不會讓人輕鬆摸清的地方也非常、非常有趣啊。所以從今以後也請讓我繼續待在這兒,讓我們彼此繼續遇見各種有趣的愉快的事吧──

御堂筋做了一個惡夢。夢裡他失去了雙腳,兩個單車褲褲管裡空盪盪的,望進去時好像黑洞一樣什麼也看不見。這下子糟糕了,他要怎樣騎單車?──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的單車就悄悄地爬了出來,然後停了在沒有腳可以踩踏板的他身邊。

他還不死心,用雙手支撐著自己爬上了單單座,儘管光是那樣就讓他幾乎要失去他所有氣力。他靠在異常地穩固的單車上喘了口氣,然後又開始想該怎樣才能踩動單車。想了一會後他開始將想法付諸行動,先是把車座調校到合適的高度──他試著伸手去夠那對踏板──車把要怎樣控制才好?──他的手碰到了那兩個金屬板子,表面冷得他想把手收回去──他努力努力伸長了脖子──辦得到辦得到他辦得到的──咬住了車把──

就在這時候車翻了過去。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了在部室裡的床上,小鞠正用像是關心一般的表情望著他。

「請問是我的按摩不夠舒服嗎?好像害御堂筋前輩做了不好的夢啊。」小鞠說道。

御堂筋暗忖為什麼小鞠會猜得出來?然後他又想到,也許是剛剛他在夢裡掙紮的動作也反映在現實之中了吧,觀察入微如小鞠不可能不發現。然後這位今年才加入的後輩在擔心是不是自己的動作出了差錯(或者至少他表現出來是這樣),讓御堂筋想了一會兒才想到要怎樣回應:

「不,你的動作跟平常一樣。惡夢嗎……」那個算是惡夢嗎?「那你覺得我夢見什麼了?」

  他等著小鞠怎樣回答。小鞠是個特別的人,相對人已經上大學去的石垣來說是另外一種的特別:在這個今年也被雜魚塞滿的部室中,只有小鞠真正理解他作為一個王牌的考量、跟得上他的思考,小鞠的騎行相當有趣,而且那個按摩技術也相當有用。正因如此他更加要確定小鞠是「站在他這邊」的人。

「問我嗎?這個嘛……對於前輩來說,果然最可怕的還是不能踩單車?」他的語尾是問號,聽起來卻不像特別疑惑。御堂筋叫他繼續說下去,這次他想了比較長的時間。

「可是我覺得前輩是就算雙腳動不了、也許連雙手也廢掉,但還是會用牙齒咬著車子一路掙紮到終點,絕對不會放棄的人。」「過程一定很可怕。不過如果是前輩你的話,一定能做到這種誰也做不到的事喔。」

還真是像課本習題答案一樣標淮的回應。御堂筋一時之間也啞口無言,唯有決心要把小鞠拉攏過來這個想法變得更加堅定──光是了解自己想法、能夠快速反應過來這點,就能讓御堂筋的實力發揮得更好。想到這兒他就忍不住笑了,也許對小鞠來說這笑容跟老師說「嗯,合格了呢!」一樣叫人振奮吧?

「到底是怎樣呢?小鞠。」他故意不說出真相,即使這樣小鞠也還是跟著笑了:「前輩不告訴我答案的話,我是不會知道的啊。」他瞇著眼說道。

──說什麼不會知道,你明明就猜對八成了呀。


【雪】 

小雪很喜歡翔哥哥。

呀,雖然御堂筋哥哥很高大又總是弓著背,有時候會做出可怕的鬼臉,或者用不耐煩的語氣說話,可是小雪知道他是個溫柔的人。他會陪小雪寫作業,有時也會買扭蛋送給小雪,所以她知道他其實很溫柔,但通常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正正常常表達出來。

而這樣的翔哥哥,最叫小雪自豪的就是他的騎行技術──雖然她沒有在現場看過就是了。不過家裡放了很多他在比賽中贏回來的獎杯獎牌,全都是第一名喔!所以這也證明了翔哥哥的實力不是嗎!不過呀果然很想去看看他的比賽或者只是練習也好呢──她這樣跟御堂筋提出時,御堂筋伸了伸舌頭反問:「你怎麼突然就對單車產生興趣了?」

「因為翔哥哥很會騎單車呀!」還只是初中生的小雪在他身邊歡呼道。這時御堂筋露出了那個小雪常見的「惹來大麻煩了呀」的表情。「怎麼了,不行嗎!」

「你呀,有哪次想做的事不會給我帶來大大小小的麻煩?」御堂筋抱怨道,之後卻安撫似的拍了拍小雪的淺色頭髮:「那個對不特別喜歡單車的人來說很無聊的,就只是一直往前踩罷了。而且還得在終點等上好幾小時呢。」

「可是我會等的呀。」小雪鼓起了臉頰。「無論多久也會等喔!不會亂跑的。而且翔哥哥也不會讓我等太久的,對不對?」

小雪衝著御堂筋露出大大的笑容。御堂筋靜了一下,稍微瞇起了眼睛──就在小雪想著「翔哥哥看起來有點悲傷呀」的時候,他大得出奇的手一下子就揉亂了她梳得整齊的頭髮。

「哇啊啊──翔哥哥你這笨蛋!」她拍掉了御堂筋的手,毫不客氣地朝他吐出了舌頭。御堂筋「噗噗噗」地笑了幾聲,揚揚手好像要把小雪趕開:

「就別再說這個了,你明天不是要測驗嗎?記得要溫習呀。」

哼哼,那到底算什麼意思!對著攤開的課本小雪也無心溫習,自己明明只是想看看翔哥哥騎單車的模樣呀!可以怎樣做呢……她把筆頭抵在唇上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在沉思,雖然她在想的跟面前的數學習題沒有關係就是了。唔嗯嗯……

啊,單車隊練習是在學校附近的公路上進行的吧?那只要在學校附近的公路四周打聽一下,在那兒等著不就好了嗎?好吧──做了決定的小雪又重新振作起來,高興得「啪」的合上了課本。

第二日的測驗過後,跟同學道別之後小雪自己一個乘電車到御堂筋就讀的高中去。他們兩間學校和老家差不多就成一個三角形,御堂筋的高中要再遠一點,每天也會騎車上學──比賽時總不會像上學時一樣悠閒吧!這樣想著小雪又更期待了一點。

在媽媽告訴她的車站下了車,一離開車站便看到了馬路。她在路邊的可麗餅店裡點了一份草莓布朗尼可麗餅,順道跟看店的姐姐打聽一下京伏高校自行車隊的練習路線。剛剛給她在可麗餅裡多擠了巧克力醬的姐姐笑著回答:「嗯,幾乎每天也會經過呢,真的踩得非常快!這樣說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在這兒也可以看見喔!」

一來就找對了地方,lucky!小雪於是站到一旁,一邊吃著手裡的可麗餅一邊乖乖等著。就在她的確有點悶的時候,一輛自行車出現了。

那人騎得很快,在小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騎了一半有多的路程,再過十秒便消失在前方的彎位,像一陣風那樣;而且那人還戴著頭盔,小雪根本看不見他的模樣。那個身體傾前、讓人忍不住就要擔心他下一秒就要向前撞落地面的姿勢,也和小雪想像中的不太一樣──說實的奇怪得要死,不過也充滿了氣勢。再說,那高大的身材、細長的手腳,除了翔哥哥之外還可能是誰呢?

「剛剛看到了嗎?」可麗餅店的姐姐朝她說道:「那個孩子總是領在前頭喔,而且騎多少圈也不會慢下來。在全國比賽上一定可以得到好成績呀。」

聽著姐姐的話,小雪高興得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嗯,一定是這樣!」她猛點著頭,好像舺到好成績的人是她似的。翔哥哥好強!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呢!

接下來,又有六七人一個的集團分成幾批踩過;再來就是跟姐姐說的一樣,這是個練習圈。對方在她面前經過好幾次之後小雪便確定了一開始的那個人就是御堂筋。明明很有趣啊,可是為什麼御堂筋好像不想她來看他騎單車呢?待會她一定要從他口中問出理由來。

不知不覺天色已漸近黃昏,根據姐姐的講法大概再過一兩圈練習就要完結了。小雪的可麗餅早就吃完了,現在也只是站在馬路邊等著御堂筋再次出現。他大概還不知道自己跑到這兒來了吧?因為小雪只是在旁邊看著也知道,他是真的真的非常專心的在騎車。

這樣想著的時候,御堂筋的身影又出現在路上了──姐姐說得不錯,明明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他卻沒有半點慢下來。翔哥哥真的好厲害啊!小雪開心地笑著,扶著欄杆朝那單車手用力揮手:

「翔哥哥──小雪來看你了──啊!」

御堂筋一定聽見了小雪的話。他轉過頭來望向小雪的方向,然後就在那一刻失去了平衡,差點就要摔到地上去。目睹整個過程的小雪嚇得大叫出聲,不過御堂筋就這樣歪歪斜斜的騎走了。

自己是不是做了不對的事呢。她想著想著,忍不住就想哭。

御堂筋匆匆完結了部活,踩著單車回到剛才看到小雪的地方去時,她就像自己之前所講的一樣待在原地乖乖等著。她默不作聲垂下頭來,卻掩飾不了自己通紅的雙眼。御堂筋手裡還牽著他那台單車。

「小雪,回家啦。」他只說了這句話。

「坐翔哥哥的單車?」「不行。」「……」「……你不知道雙人同乘違反交通法嗎?」

小雪的眼眶又紅了,可是她又忍不住要笑。本來就沒有特別生氣的御堂筋嘆了一口氣,這個行動力有夠高的妹妹還真是會給人添小麻煩呀。可是他那時的確嚇了一跳──練習當然不會有,就算是比賽,他的家人也還真的沒有去過看,本地的比賽他們沒有空,外地的更加不會去。小雪那聲呼喚,對他來說非常陌生。

不過並不討厭。御堂筋想到這兒,整個人都不知所措起來。

「……噁心。」他小聲說道,不過顯然傳進了小雪耳中。見到妹妹瞬間就準備好再哭一場,他忍不住就要一掌拍落自己額頭,苦惱極了地安慰道:「不是在說你啦!好了,快去車站吧,已經很晚了呀。」

小雪輕哼著點了點頭,不自覺伸手揪住了御堂筋的衣角。御堂筋就由她揪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向回家的路上。

在他還是小孩子、還不會騎單車的時候,他似乎也曾經這樣揪著媽媽的衣服。模糊的懷念感讓御堂筋非常、非常難得地想要微笑一個。






-END-

因為非──常喜歡御堂筋,所以忍不住做了這本同人誌。

雖然內容非常的普通,也許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想要在別的地方多下點工夫,希望大家喜歡。

一開始想到的是媽媽的一篇,個人覺得筋君應該沒有趕上見到媽媽最後一面,這個在原著裡的表現有點曖昧(相對來說就是有很多解讀的方向),這次採用了我自己喜歡的一個。

寫到最後覺得媽媽的祈禱實現了呢,筋君被喜歡他的人團團圍著的感覺也很溫暖。如果可以多寫一點坂道的部分就好了,不過再寫下去就會變成(阿游心目中的)御坂所以只好住手orz

謝謝小美幫忙繪畫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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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游@JabberwockyY!!
社交障沒有愉快的伙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