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 / JabberwockyY!!

【閃靈】回家

屍銀小說本《愛死合う》收錄作品。

說來比較羞愧,不過阿游自己挺喜歡這篇但是本子又賣不出去,想來也答應過會把這篇也貼出來,所以就這樣了。希望大家喜歡。


《回家》


駕駛室裡能模糊地聽見引擎全力運轉的咆哮聲,勉強填塞了沉默的空間。儘管這旅程從早晨到傍晚已經過去十個小時,在車前展開的仍然是茫茫沙漠,再過一晚赤屍才會抵達目的地──要是那個機場還健在的話。應該還在吧。它都已經撐過那麼多年的戰爭、幫赤屍完成過那麼多次工作了,今次應該也不會例外吧。

赤屍到底還是討厭麻煩的事。這是他的工作,好好做完了他就能收到相當豐厚的酬勞,但不代表他對這工作有多少熱誠;這片大陸上的戰爭似乎沒有完結的一日,先是國與國之間互相搶奪資源,到後來無關的其他國家也為了從中挖取利益而加入,於是年輕的男子們一批一批離開家園前仆後繼地死在異鄉。赤屍幾年前加入義工團,在比較穩定的周邊地區為受到波及的平民百姓提供治療,最後卻只是走到了絕望的盡頭──人的能力有極限,他也知道自己一定沒有辦法拯救每一個人的性命,但他也沒辦法接受眼前由一小撮人的貪婪和惡意所造成的悲慘結果。於是他放棄了本來的工作,輾轉之下展開了如今來來回回地穿過戰爭區域運送貨物給委託人的業務,然後也成為了從戰爭中獲利的其中一人。

而這些事銀次並不知道。只要能夠乘上這輛車,他似乎並不在意車上載的是什麼;而現在銀次靠在窗邊,抱著肚子(仍是他上車之後一貫的姿勢)然後開口:

「夕陽……真好看啊,以前和阿蠻看過的也沒這麼好看……」


阿蠻應該是銀次的朋友吧。赤屍在日間也從銀次口中聽過這名字幾次,每次說到這個人時總是眉飛色舞:我們一起做過這樣的事。他跟我說了那樣的話。諸如此類零零碎碎的片斷,那大概全是銀次非常珍惜的過去,也因為這樣他才對自己的「現在」絕口不提──他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地方、出現在赤屍面前,銀次不講赤屍也不會問;相反過來也一樣。銀次不問赤屍為什麼會跑到這兒來(畢竟這兒像他們講日文的人實在非常、非常少),也不問車子裡裝的是什麼;他上車的時候只說「這輛車要到哪兒,我就到哪兒去」。

哎呀可真浪漫。只可惜現在的氣氛完全不對,赤屍的工作只到半路中途,而銀次身體狀況也不是那麼好,赤屍就保留了這句玩笑話不講。現在銀次蜷縮在並不舒適的椅子上對著發紅的夕陽發呆,而赤屍則是終於找到了今晚的落腳點,準備停下車來紮營。引擎停止了運轉之後車廂裡頓時一片死寂,就連銀次本來細不可聞的呼吸聲也變得有點沉重刺耳。赤屍下車去拿帳幕;他們現在正靠在一塊幾米高的大石旁,剛好能夠幫他們擋一擋風。銀次沒有下車。

夕陽很快便沒入地平線中,到橘色的餘霞也燃盡、星屑撒滿了黑色的天空時,赤屍已經點起了小小的營火,也開始準備晚餐了。

「銀次君,你不挑食吧?」雖然挑食還是得把晚餐吃下去就是了。還在車上的銀次緩緩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想表達的是「不挑食」還是「不想吃」。赤屍接著問道:「也讓我檢查一下你的傷口吧?」

「……欸?」銀次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血的味道……很重嗎?」

「雖然不知道你之前堅持不讓我檢查的原因,但那對你沒有半點好處。」赤屍說:「我以前是醫生,來給我看看吧。」


銀次下車的步伐有點不穩,跌跌撞撞好幾步終於來到赤屍身邊。他說不定是害怕要是赤屍知道他受了傷的話會嫌麻煩而不讓他上車,但是總瞞不過跟他坐在同一個空間裡整整十個小時的旅伴。赤屍可以看見他脫下衣服時蒼白的雙手抖個不停,最底的一件背心吸飽了血,布料和傷口黏到一起,讓他們又花了更多時間去把它脫下來;當背心也終於被剝下,在微弱的火光之中他的傷口終於暴露在赤屍眼前。

血腥味從銀次腹中往外漫去,有種異常的甜味。

火還在「啪啦啪啦」的燃燒著,然後在火光之中赤屍皺起了眉頭。

「……你等我一下。」他最後只能這樣說。


這之後赤屍在物資倉裡翻了個遍,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有一些止痛藥劑,對銀次的狀況也沒什麼用。他見過很多這樣的傷者,也知道銀次會步上與他們相同的道路,而赤屍對此束手無策。於是他轉回頭去,手上拿著的是手槍。槍枝的金屬表面在搖曳的火光下閃著寒光,抵在銀次額上的槍口應該相當冰冷,而銀次應該仍足夠清醒,知道赤屍想做什麼。

「這樣的話你會好過很多。」他沒有把事情講明,但他知道銀次會明白。而銀次面對槍口沒有半點動搖,他的眼瞪得大大的,好像赤屍手上的是他沒見過的新奇玩具。赤屍沒聽清楚銀次是否有先嘆一口氣,而他接下來說話的聲線也僅僅足夠赤屍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我還想多活一陣子。」銀次這樣說。「赤屍先生真溫柔啊。」他在赤屍把槍從他頭上挪開時又補充了一句。從來沒有人用溫柔來形容赤屍,銀次大概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唯一一位。

於是赤屍只能幫他重新包紥。第一層紗布染上血之後又被第二層、第三層蓋了過去,雖然不過徒勞但也總比骯髒的背心好得多。真虧銀次能夠撐到現在(雖然赤屍不太清楚他是什麼時候、怎樣受的傷),而這臉上還帶幾分稚嫩的青年竟然還想繼續撐下去。如果他選擇接受赤屍的好意的話,那在這一刻無論是多重的傷也無法折磨他了。


「銀次君有想去的地方嗎?」最後赤屍問道。

「我想想……」銀次說道,眨眨雙眼看起來一臉倦意。「……我想回家……」

果然是這樣。不如說應該沒有幾個人死前不想回到自己的家鄉吧。那簡直是深植到人類基因之中的本能,儘管離開了十年、二十年,也還是想要「回去」──要不是這樣的話,赤屍的生意也就做不成了。「那是個怎樣的地方?」赤屍繼續問。

「嗯……在新宿,我一個人住,可是阿蠻會來找我……」銀次又再提到了那個名字:「還有花月、士度……卑彌呼有時也會來……小圓養的狗也很可愛,我們會到附近的公園去玩……」

銀次離開這種悠閒快樂的生活不知有多久了,也不知道這些人這些動物是不是也還在。無論如何,想想他們現在的位置又想想新宿在哪兒,銀次大概是跨不過他與家鄉之間的遙遠距離了──除非奇蹟出現,赤屍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那樣的病例。

「還有,波兒的咖啡……煮得很好喝……」他繼續說,聲音輕柔彷彿自己也身處其中。「如果回去了的話……我請赤屍先生喝吧,就當是謝謝你讓我搭一次便車……」


銀次當然不知道其他人想搭赤屍的便車要付多少錢了,可不是一杯十杯一百杯咖啡能抵的,但那也不重要。「我也能來嗎?」赤屍輕笑一聲,問道。

「赤屍先生當然可以來啊。」銀次說得理所當然。也許美好的回憶讓他的心情變好了,他本來有點繃緊的臉稍微放鬆了一點,話也多了起來。赤屍笑了笑,這次只有手輕輕擱在銀次額上:「謝謝你,銀次君也是個溫柔的人呢。」

他的手心被銀次額頭的溫度燙得發疼。


這夜赤屍沒有睡著。他很久以前便習慣不眠不休地工作好幾天,僅僅是一個夜晚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銀次被安置在帳幕中,赤屍點了最暗淡的燈,看著他在淺眠中緊皺眉頭,偶然會微微張開眼,然後又閉上。意外地這樣看著銀次,本來漫長的夜晚似乎也沒有那麼無聊了。情況也有點像他以前在臨時搭起的醫院帳幕裡照顧傷患,只是現在他要面對的只有銀次一人。

但他們仍不會有足夠的時間了解彼此。就算像銀次剛剛說的瑣碎事,那也不過是他生活中最直覺聯想到的事物,赤屍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而就算他試著去想像那些人的模樣、那個公園的環境、那杯咖啡的味道,到最後還是茫無頭緒。銀次則是已經連和赤屍多聊一點天的氣力也沒有。如此一來,要說的往事有太多,而未來又沒有什麼好期待的,簡直是最惡劣的相遇。但他們就是在這個時點在這個地方搭上了關係,一個自稱是搬運工的司機和一個本來大概是士兵的乘客,真可惜啊──赤屍在腦中對自己感嘆──但已經無法回頭重來了。那時赤屍正要離開最後一個城市,銀次則是在邊境揚手想截停他的車。青年染金的頭髮在陽光下毛毛燥燥的並不特別好看,髮根還有些許已經長出來的黑髮;他身上穿著灰綠色的軍裝,其餘的行李和武器也搞丟了。赤屍覺得自己不得不停下,於是他真的停了下來,還讓銀次上了車——所以讓他多看一眼這位特別的乘客也沒關係吧。他們沒多少時間了。


清晨的第一度陽光從地平線上冒出的時候他們再度出發。銀次要赤屍扶著才能站起來走到車子那邊,而且大半的路程還是被赤屍半拖著過去。就連呼吸也要耗盡他的全力,而他就算咬著牙想要忍住呻吟,疼痛也未曾因而消退,最後便脫口而出、落入赤屍耳中。

「銀次君,傷口很痛吧?」

赤屍的問題中(他自己也感覺到)帶著那麼一點點誘導的意味。銀次只是用力搖了搖頭。再度被拒絕的赤屍這次拿出的是止痛劑,從現在開始每四小時施打一次的話,劑量應該夠用到最後。

於是在第一針藥施打下去之後銀次又坐到了赤屍身旁。本來讓他躺著也許會舒服一點,但是如此一來他就只能跟赤屍的貨物躺在同一個地方,而且赤屍也會沒辦法隨時監控他的狀況,所以他不得不把銀次安置在他昨天的座位上。他知道接下來銀次的狀況還會變得更差。青年的高燒沒有退下,意識則是愈來愈模糊,止痛藥的效用也不會持久;赤屍只能給他喝水,但銀次從昨晚就沒有半點東西下過肚,也許還餓了更久的時間,這全都只是讓他的傷勢惡化得更快。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今天入黑前就能到達目的地,在那兒就算沒有完善的醫療設備,至少也有能夠離開這片土地的飛機──這也算是某種安慰吧,雖然它和很多其他的安慰一樣沒什麼實際的作用就是了。

而現在銀次的臉如此蒼白,陽光落在他臉上時使他看起來有種詭異的透明感,好像他已經不再是人類那樣。在赤屍落下擋光板時他輕聲喚道:「赤屍先生……」

「有什麼事嗎?」

「如果我……死掉了的話,你打算怎樣做……?」

「銀次君不是說要回家嗎?到時我會帶你回去的。」

「像是……車廂裡那些……一樣?」


赤屍想不到銀次會說出這句話。「所以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麼嘛。」他講出口的已經不是問句了。

「我剛剛才記起來……赤屍先生的名字……很熟悉。」銀次眨了眨眼睛:「他們說過……有關赤屍先生的傳聞……」


關於自己的傳聞赤屍也有聽說過些許。當然不是來自他那些安靜的貨物,但那些還勉強活著的、還想繼續活下去的人,見到赤屍時總是悲喜交集。

「我要走了嗎?」他們總是花費僅餘的力氣去問一些他們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我已經沒救了嗎?」

「是的,我來帶你回去了。」赤屍總是這樣回答。


受遠在他方的家族所託,找出他們在戰場上飽受戰火摧殘的家人,如果那人已經或者快要死去的話,那就要不惜一切手法將他們完整的身體帶回家鄉——赤屍所做的就是這樣的工作。明明最重要的靈魂已經不在了,為什麼生者會如此執著於區區的空殼呢?赤屍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問題;但畢竟是自己賴以維生的工作,他這個問題也從來沒有問過出口。沒有多少人願意自己也成為赤屍車上的乘客,但是如果銀次在截停赤屍的車之前就知道車上的是誰的話──這次到赤屍苦惱銀次會不會上車的問題了。

「……真好啊……」

到底好的地方在哪兒呢。又或者銀次的話到底是在羨慕誰羨慕什麼呢。隨著銀次的理性慢慢死在他的傷口感染之中,赤屍能夠干涉的空間愈來愈少,也沒有了前一日微妙的餘裕;在銀次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表情便是近乎冷漠,企圖將所有苦惱困惑全都藏個嚴嚴密密。銀次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在那之後他就沒有說過話,微張著眼睛輕輕、輕輕地呼吸著,在半睡半醒半死之間徘徊不定。上午十點、下午兩點時赤屍停下車給銀次打藥,看著他皺起的眉頭緩解了些許又知道它們會再度皺起來;打針花不了他多少時間,但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趕不在今天抵達機場,於是這之外的時間也只能一直驅車前進。赤屍當然知道這路終會有盡頭。不過時間真的完全完全不夠用。


下午三時左右銀次開始看見幻覺。

不,也許那是更早的事,只是赤屍一直沒機會發現。那時他正準備一邊開車一邊吃存在車上的壓縮餅乾充飢(味道不怎樣,但赤屍並不是特別享受進食過程的那種人),銀次的眼稍微瞪大了一點點,轉過眼球盯著赤屍看了好一會兒──久到赤屍確定銀次真的是在「看」著他──然後終於神情迷惘地開口:

「赤屍先生……頭上有、綠色的花噢。」

「是這樣嗎?」為什麼是花為什麼是綠色為什麼是長在他頭上?一般的常識對幻覺沒有意義,他就省去這些直接問重點了:「開得好看嗎?」

「……不好看。」銀次有點嫌棄地回答:「不喜歡綠色……」


他為了不看見討厭的綠色花朵而奮力別過了頭,於是赤屍無法得知銀次還看到了什麼。他問不出口,也講不出什麼「要是受苦的人是我就好了」的話,因為那對改變現狀沒有半點幫助,甚至無法在精神上讓他們任何一人好過一點。在搖搖晃晃的車子中銀次閉上眼,他們現在走在無路的地上,需要擔心會不會迷路的只有赤屍一人,而這些事全都和銀次無關。

下一劑藥在六點施打。今天的夕陽與昨天的一樣美麗,紅得好像要滴出血來,而那個傍晚還能跟赤屍作稍長的對話的銀次在這個傍晚中只是沉默再沉默。赤屍點了燈好看清楚銀次的手臂,但在把針尖扎進他皮下之前又收了回來。

「銀次君?」他試著喚道,不大聲一點的話銀次很可能會聽不見;但就算銀次真的聽見了聽懂了赤屍的話,他給予的回應也是微弱得可憐──甚至幾乎沒有。但赤屍是要說給銀次聽呢還是說給自己聽呢,他本人最清楚。畢竟生者所做的一切只對生者有意義,就算這其中他們利用了死者們也一樣。

於是他扶住了銀次的臉,這樣銀次才能好好看著赤屍才能好好看著銀次。赤屍靠得極近,像要直接把話說進銀次嘴中;銀次身上濃厚的血腥味,還有掩蓋在其之下那種赤屍熟悉不已的冰冷氣息包圍著他們。

「銀次君──我們就要到了。」

按照銀次的意願赤屍會把他的遺體送回日本。那空殼會在那兒下葬然後在墓裡腐朽,從此不見天日;但在這之後,赤屍的旅程還會繼續下去──是在那些人、那個公園、那杯咖啡之外的世界。

「很快了,真的──你聽見我的話了吧?」

銀次眨了眨眼。重新睜開眼睛似乎就要耗盡他所餘無幾的氣力,他乾裂的唇上凝固了小小的黑色血塊,半開的口裡呼吸聲細不可聞:「赤屍先生……」


他還活著。他居然還沒昏迷過去。赤屍不知道該要覺得高興還是覺得可悲。銀次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幾下,之後才緩慢地、含糊地問道:「我們……要回去了嗎?」

「對,我答應了你的。」

銀次像是安心了似的晃了晃頭。赤屍遲疑一會兒,最後還是把止痛藥扎進對方手臂。


於是那就成了銀次講過的最後一句話。夜空中的星亮得莫名其妙,他本以為打開了車前燈應該會讓它們沒有那麼清晰可見才對,但它們偏偏不屈不撓地在他眼中閃閃發光,像是在訴說某種遲到的、無效的希望。儘管還有光芒花多少時間越過整片宇宙只為在這刻落入他眼中,但那恆星本身可能早已不復存在,就像這車子上除了赤屍之外的所有人一樣,全都已經死去。自己為了什麼而在這片星幕下一遍一遍驅車進出?銀次君呢?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為什麼會出現在赤屍眼前?當然沒有人會、沒有人要去回答這些問題。

終於那些思緒都和銀次的腦電波一同歸於平靜抑或虛無。引擎聲被隔在車外,那種近似咆哮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平線彷彿被點燃一般開始發亮發熱,每一件事都像每一個夜晚那樣無可避免要迎來終結直到被陽光燃燒殆盡。

在機場等著赤屍的是一台運輸機。像之前每一次那樣他放任幾個工人去搬動他的貨物,只留下最後那個空著的箱子——那個他這次沒有找到的人,幾乎可以確定是為了銀次而空著的,當他在另一側車門把銀次抱下來時他這樣想。稍微僵硬的身體下降至死獨有的溫度,那是種極容易被誤會為睡了過去、但只要稍為注意就能把它從生者之中辨別出來的模樣和姿態。接下來就只是要把它也安置進箱子(狹小的黑暗的最後歸宿)之中,然後銀次就要和他一起回到日本去。在那兒也許還有誰在等著它回來吧。赤屍則是像以前那樣,既沒有要等誰也沒有誰要等他——

「是這幾個了嗎?」在把車子上的東西都搬清之後,其中一個工人像平時那樣來向他確認;赤屍幾乎不能把目光從已死的青年臉上揶開,但他不得不這樣做。


「是的。」他的回應輕柔得像是怕自己會吵醒誰。

「那還有……還有這位,我們需要他的資料。」

那自然是已經沒辦法自己親手填表的銀次;而在這兒能夠代替對方做這件事的,也就只餘赤屍一人。白色的表格上羅列著姓名性別出生日期之類的長串資訊,有太多是赤屍沒來得及問的,他一度苦笑著擱筆,到最後又再次提筆疾寫。工人接過被赤屍隨手填滿的表格,也不多加過問,只是轉身離開,繼續作出發的準備。赤屍終於得以再次回到銀次身邊。

如今他只餘這副被當作物品運輸的皮囊;那真正可稱之為「天野銀次」的存在,大概已抵達赤屍伸手亦無法觸及的另一個世界了吧。無可挽回地沉迷於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即使明知那光芒即將熄滅——不,正是因為知道了天野銀次將會死去,赤屍才無法轉開自己的視線。在淺薄的理解之中竟生出了足以溢滿胸膛的悲傷與喜悅,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忘掉這個瞬間,但仍貪婪地希望能有更多更多用作留念的物品。所以他要收下天野銀次唯一的遺物了。

赤屍微笑著吻上那微涼的雙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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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就是我理解中的屍銀了,寫到最後也覺得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大概除了一兩個一直都在啄磨的梗之外再也不會寫屍銀了吧。

不過把話說死也沒什麼意思,可能我再啃一次漫畫又有了新的梗呢ww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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